江苏省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 于诚
南京财经大学国际经贸学院 江金莲
南京财经大学MBA教育中心 胡晓曼
摘要：本文构建了外部分工条件下服务业FDI作用于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的理论模型，利用2004-2014年服务业FDI开放的相关平衡面板数据对理论推演进行了验证。结果表明：服务业FDI开放对于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的影响较为显著，但存在显著地“倒U型”关系，即当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超过一定门槛时，服务业FDI对制造业知识资本存量进一步提升产生显著地抑制作用。同时，现阶段服务业FDI开放对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产生了积极影响，但从长期来看，服务业FDI开放将不利于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进一步提高。此外，服务业FDI开放对于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效率的影响也存在行业异质性，其对高技术制造业行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效率产生积极影响，而对于高污染行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效率提升的作用不明显。
关键词：服务业FDI 产业关联 知识资本 制造业
一、引言
随着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结构性减速阶段日趋明显，制造业粗放式发展的弊端日益明显，突出表现一系列“低端锁定”特征，如产品附加值含量明显偏低、研发能力总体相对较弱、缺乏关键尖端技术和品牌营销能力等。已有研究表明知识资本，特别是以专利为代表的核心关键技术已成为未来促进经济增长与技术水平提升的重要因素。Corrado等（2005）发现无形资本投入导致美国1973-1995年间的生产率比1995-2002年提高了1.25%。由此，中国制造业发展方式必须由依靠“资源要素”与“人口红利”向依靠“知识创新”转变也成为了当下共识，如何加快知识资本积累重塑驱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机制，是理论界和实践部门必须直面的现实问题。
由于知识资本植根于企业的研发过程，其产生和积累来自企业内部研发投入与接受外部溢出两个方面。开放条件下，一国知识资本积累的提升不仅来源于国内知识资本投入，而且也来自国外知识资本的跨国溢出。在全球产业分工“碎片化”的大格局下，服务业FDI全球配置速度明显加快，中国吸引外资的投资结构也开始发生显著变化。据统计，自2011年中国服务业FDI首次超过制造业，服务业占全国吸引外资比重当前已超过70%，服务主导的外资引进格局得到根本确立。结合中国案例研究认为，中国制造业的快速增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开放中对外商投资的充分利用，其特征是引进的外资主要集中在加工贸易的订单式生产方面，而前期专业化程度高和知识密集且有助于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生产服务业外资较低及行业间分布不合理，这使得在中国快速发展成为制造大国的同时也带来了制造业“两头在外，中间在内”的困境。由此引发的思考是服务业FDI的快速流入是否有助于实现知识资本快速积累打破我国制造业“低端锁定”？如果存在影响，可能存在的发生机制是什么？在不同的制造业行业样本中这种影响存在何种差异？
为更好地理解在全面开放格局下中国服务业FDI作用于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的理论机制与实际效应，本文引入同时包含服务业FDI规模与服务业与制造业产业关联程度的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指数，建立基于制造业指数资本积累的计量模型，来探讨服务业FDI影响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的决定机制。本文与以往研究的不同之处还存在于：一是通过一个简洁的理论模型将服务业FDI开放、企业外包等内外部因素综合纳入到企业知识资本积累过程中，力图更加真实的反映现代企业生产研发特征。二是将制造业分为技术密集型（高技术、低技术）行业、环境密集型（污染、清洁）行业，以反映服务业FDI对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的行业差异。三是利用较为流行的Malmquist指数法对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进行科学测度，并实证检验服务业FDI对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可能影响，进而拓展研究深度。
二、理论模型
生产分割是不同的产权通过外部来实现，相对于垂直专业化，生产分割更加具有效率。服务业FDI的流入为制造业企业生产分割提供了新选择，即将原本属于自己完成非核心服务环节，甚至研发环节外包给服务业跨国公司。服务业FDI可以有效将生产环节和研发环节联系起来，进而降低研发资源的搜寻成本以及转化成本。基于此，论文借鉴Grossman和Hart（1986）的产权模型，将服务业FDI纳入生产部门和研发部门中进行分析。
通过理论分析，可以很明显看出，服务业FDI的流入加快了东道国制造业的知识资本积累速率。具体来看，随着外资准入政策的逐渐放宽，服务业外资已成为流入我国外资中的主体，这也为发挥“干中学”效应提供了重要载体。Segerstorm（2000）认为生产性服务业FDI企业进入东道国后与当地要素发生关联，其提供的服务更据“当地化”、“适宜化”特征，因而更容易发生服务的溢出现象，加速了技术创新资源在网络内部耦合，进而带动了网络内制造业企业在技术开发、产品设计以及管理等诸多方面的创新绩效提升。服务业FDI会带来国外的软技术，降低了搜寻适宜研发要素的成本，提升了创新速率。此外，服务业开放不仅有利于本地下游制造业企业获得原先需要进口才可获取的高级生产性服务（APS），还有利于企业通过服务业FDI途径得到无法通过进口很好获取的各种配套服务以及售后服务，从而为知识资本积累提供了较好的软件基础。但不应忽视的是，目前中国制造业企业的服务外部化进程明显滞后于发达国家，制造业企业服务外包意识不强且往往局限于将内部非核心的服务环节外包出去，而核心的研发环节主要通过企业内部研发完成，这将造成服务业FDI促进效应的低水平发挥，不利于制造业企业知识资本的大幅度提升。
三、研究结果及分析
（一）计量方法选择
利用2004-2014年中国制造业分行业相关面板数据，首先从服务业FDI产业关联角度考察其是否影响了我国制造业的知识资本存量积累。本文选取的变量之间存在着较强的逆向因果以及内生性的问题：一方面随着服务业FDI快速流入，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指数可能会提高以专利数衡量的知识资本积累；另一方面，企业知识资本提升往往代表较强的研发创新能力，这需要企业使用更多的外部服务要素来进行创新，进而提升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因此，传统固定效应或随机效应模型得出的估计量可能是有偏、非一致的。为了解决内生性问题，可以引入工具变量（IV）来替代内生变量。进一步地，若样本同时还存在异方差影响，那么动态面板的 GMM模型又比单纯地采用 IV 估计更为有效。鉴于此，本文采用动态面板的两阶段系统 GMM方法进行研究。
（二）实证结果分析
为揭示服务业开放对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的影响效应，论文首在从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出发，在控制研发人员投入、研发资金投入、国有化程度、企业规模等变量的基础上，分别引入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的一次项和二次项进行联合估计。接着，为深入反应不同行业特征作用于服务业开发对研发创新能力的异质性影响，本文分别引入跨境服务贸易开放与技术密度、环境污染程度行业的虚拟变量的交叉项，考察跨境服务贸易开放对研发创新能力是否存在异质性影响。
整体结果表明，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对知识资本积累的影响存在“倒U型”关系，即当制造业企业的服务业FDI。当开放渗透率没有超过一定门槛时，服务业FDI对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存在促进作用。江小涓（2008）通过对外资设计公司与本土制造业企业竞争力关系的研究，认为外资设计公司促使本土企业吸收新的经营理念、经营手段，提高了本土企业生产效率和技术创新能力，缩短了本土企业创建自主品牌的时间，加快了知识资本积累。当制造业企业的跨国服务贸易开放渗透率超过一定门槛时，过分的依赖服务业FDI技术溢出和技术扩散也将不利于制造业企业知识资本积累。
制造业中不同属性行业的知识资本存量也有较大的异质性，按照技术密度、环境污染程度对我国制造业进行分类，本文列出了不同种类制造业的累积有效专利数量的统计性描述。不难发现，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存量的行业异质性较为明显。
控制变量对知识资本积累的影响方向基本一致，只是在影响程度和显著性上存在一定的行业异质。主要表现为：第一，R&D人员投入的增加显著提升了知识资本积累，但R&D资金投入对于知识资本积累的影响不显著。理论上认为，企业内部的自主研发活动是提升知识资本存量不可或缺的环节。魏守华等（2009）研究发现由于我国制造业同质化竞争较为严重，行业内模仿不利于高水平创新成果的出现。因此，必须依靠以研发投入为代表的内生创新。但当前我国研发资金的利用率仍然较低，科研体制管理落后，这严重制约了我国知识资本提升。第二，国有化程度系数虽然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说明企业国有化对技术创新能力提升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我国国有化程度较高的大型企业往往在资金和人力资本方面较中小企业存在较大优势，相应的在专利申请等体现知识资本积累的环节投入力度更大。回归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也进一步说明作为一种稀缺资源，较高的企业市场化程度才能为内部最优配置研究人员、经费和外部技术等科研要素提供更好保障。第三，企业规模的提高有助于知识资本积累，企业平均规模较大的行业往往也具有较高的知识资本存量。原因在于凭借规模优势，规模较大的行业能够获得较大的内部和外部规模经济利益，从而可以为知识资本形成的研发活动投入更多资金资源。
四、基于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拓展分析
知识资本源自创新，而在研发创新理论中，创新往往是连续性过程，要求以企业为创新为体在研究开放、产业化应用和市场运作等环节合理配置创新要素。Drucker（1970）认为，企业自主创新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从R&D研发资源投入到技术成果的开发阶段，在技术开发阶段，企业主要进行R&D内部经费、研发人员等投入，进而形成专利等知识资本。基于此，本文对于知识资本积累的考察不仅包含知识资本存量，也包含知识资本积累效率。
检验表明，各方程中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的一次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服务业FDI开放对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均产生了明显的提升效应。在加入了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的二次项后，二次项系数及显著性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FDI开放对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长期提升作用不明显。企业广泛通过进口或服务业跨国公司获取生产性服务品将会导致研发成本下降，使得企业可以更便宜地模仿外国技术，促进企业的生产研发投入的同时，也优化了研发要素的配置效率，大大缩短了研发成果的孵化时间，从而提升知识资本积累效率效率。这些现象也再度验证了当前我国服务业开放政策是富有成效的。但过分依赖国外服务要素最终将导致关键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无助于知识资本积累效率长期提升，这也解释了较高的服务业开放将抑制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存量进一步提升的原因。因此，在制造业企业技术开发环节广泛吸收先进服务品，充分利用这些服务品的技术属性，优化创新资源配置，将是较长一段时间内我国提升知识资本积累效率和基础科技研发能力的重要选择之一。
异质性考察中可以发现，服务业FDI开放对高技术制造业的知识资本积累效率起到了较好的促进作用，而对污染密集程度较大的行业则没有甚至起到了抑制作用。表明在不同要素约束下，服务业开放对不同制造业行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影响差异较为明显。分析控制变量后发现，企业规模对知识资本积累效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大多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大企业在知识资本积累效率上的优势较为明显。国有化程度对技术开发效率影响系数大多呈现负显著性，说明较高的国有化程度不利于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提升。
五、结论和启示
本文基于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知识资本积累效率视角，使用中国16个制造业细分行业2004-2014年数据，考察了服务业FDI开放对知识资本积累的影响及其行业差异。本文的主要结论和启示如下：
服务业FDI开放对于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的影响较为显著，但存在显著地“倒U型”关系，即当服务业FDI开放渗透率超过一定门槛时，服务业FDI对制造业知识资本存量进一步提升产生显著地抑制作用。此外，受制于我国科研体制管理落后、研发资金的利用率较低的现状，研发资金投入对于知识资本存量的影响不显著。分行业来看，相对于中低技术行业，服务业开放对高技术行业知识资本存量产生了促进作用；服务业开放的提高对污染密集型行业知识资本存量产生了一定的抑制作用。
服务业FDI开放对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也产生着重要影响。现阶段服务业FDI开放对我国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效率产生了积极影响，但从长期来看，服务业FDI开放将不利于知识资本积累效率的进一步提高，进而抑制知识资本存量提升。当前我国已在生产研发环节积累了一定的比较优势，通过利用国外高端服务要素可以进一步巩固这方面比较优势，但过分以来国外服务要素最终将导致关键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无助于知识资本积累效率提升。
服务业FDI开放对于制造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效率的影响也存在行业异质性。具体来看，服务业FDI开放都会对高技术制造业行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效率产生积极影响，当对于高污染行业知识资本积累存量和效率提升的作用较为不明显。